灯花笑 第56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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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吴有才一身粗麻孝衣,正跪在棺柩前的木盆边往火里填纸钱。
  吴大娘在几日前去了,算卦的何瞎子替他娘算好了入土的吉时就走了,吴有才在盛京没别的亲人,西街的邻坊帮忙办完丧事,陪着守了两日灵,说些节哀的话,也就三三两两地散去——人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过。
  他一个人在此地守灵。
  母亲生前的衣衾都已叠好,放在一边,等入土时一同殡殓。吴有才目光落在那方叠好的衣衾上。
  衣衾上绣着一丛金色花,花开六瓣,宛如笑靥。
  是萱草花。
  吴有才看着看着,眼眶就渐渐红了。
  吴大娘节俭,极少买新衣,一件麻衣能穿十几年。有时候手肘膝盖处破了,怕补丁不好看,就捡了别人不要的线绣些花儿补上。
  萱草生堂阶,游子行天涯;慈母倚堂门,不见萱草花。
  萱草花是母亲花。
  母亲……
  儒生的眼泪滚落下来。
  世上万般哀苦事,无非死别与生离。纵然早已知道母亲命不久矣,但当那一日来临时,吴有才仍觉突然。
  明明头天傍晚时她还对他说,这些日子胃口不好,明日想吃绿豆冷淘浇白饭开胃,到了夜里,他去给母亲擦身时,母亲的身体已经冰凉。
  来送挽金的街坊都劝他,母亲走得无知无觉,没有痛苦,是喜丧,叫他不要悲伤。但这么多日过去了,吴有才仍不能释怀。
  他还没有金榜高中,还没有为母亲争得诰命,甚至未曾让母亲享过一日福,夸过一句口,怎么母亲就去了呢?
  再不给他机会。
  手中黄纸被捏得发皱,男子哽咽不能自已,身影如无家之犬一般孤零,眼泪砸进火盆里,连同纸钱一起化为灰烬。
  外头风声更大了些。
  长风卷起院中挂着的招魂白幡,天色阴沉似傍晚,黑云中隐隐有雷光穿梭。
  就在这淅淅风声中,隐隐响起柴门被叩响的声音,吴有才一愣。
  这个时候了,怎还会有人来?
  来帮忙的街坊们都早已回去,最关心他的胡员外也有一家老小要照顾。西街有点交情的邻里已经送过挽金,吴家没有别的亲戚了。
  他这般想着,就听外头叩门的声音一停,紧接着,“吱呀——”一声。
  门被推开,有人走了进来。
  吴有才抬起头。
  乌云将天色压得晦暗黑沉,灵堂寂寥惨淡,院中纸钱纷纷似雪,有人的脚步声缓缓靠近,不慌不忙。
  女子全身裹在素白长裙中,狂风将她衣角吹得鼓荡,鬓间那朵霜色绢花却洁如羊脂,于摇摇欲坠的灵堂烛火中,于满院翻飞纸钱中,眉目渐渐出现,宛若匆匆幽梦,似假还真。
  吴有才茫茫然望着面前女子,心想:她怎么也穿着孝衣?
  女子在他面前停步,低眉看着他:“吴公子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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